发布日期:2024-08-18 21:47 点击次数:72
天热,四面像垒起了壁炉又燃着了火。空气热辣辣地灌进人们的肺腑里,浑身都浸出汗来。没有风,只有女人手里的芭蕉扇“呼哒”声。男人们没有耐性等待黄昏的来临,早已下到撒满阳光的颍河,让身子淹没在表层温热的河水里。然而,码头东边却静悄悄地,那里是女人们的浴场。但是,女人需要黄昏。黄昏可以把她们赤裸裸的身子裹起来。
黄昏终于降临了,女人们从杂务里挣脱出来,开始踏着渐渐浓上来的夜色,三三两两说笑着去晚浴。
顺子坐在院子里,等着鲜花来相会。焦渴的等待使他的心情沉闷。这时,街道里传来姑娘们的说笑声。“鲜花,快点儿。”街道里的叫声仿佛就是喊给顺子听的,顺子心头一热,忙把手里的白衬衫穿上。可是还没有来得及扣完扣子,他的心又凉了。那群女孩的脚步声从街道里走过去,渐渐朝河边去了。顺子站在门边,身上的汗珠小虫一下朝下爬。他生气地把衬衫脱下来,甩在绳子上。这个鲜花!顺子恨恨地想,你说的话都忘了?
夜幕上来了,河道上的天空变得灰蓝而沉重,低低地压下来,像一只锅盖捂着蒸发的热浪。顺子高一脚低一脚走到码头西边,在烫脚的石块上坐下来,一边脱着裤头一边想着鲜花光着身子下到水里的样子,就不由得往码头东边看一眼,朦胧的河面上是一片女人们的身影。顺子小心翼翼地走过稀泥盖着砂礓的河滩,来到了河水里,他穿过浮在水面上熙熙攘攘的男人,朝河心里去。在颍河镇上,顺子的水性同他爷爷一样有名。顺子的爷爷能端着酒壶一边饮酒一边游过满潮的河水,顺子能一手提着头发把小半个身子浮出水面来。但顺子最拿手的是扎猛子,他一下能扎出去十几米远。
现在急流已经淹过了顺子的胸脯,他的脚尖踮着河底,极力想把身子稳住。他一撅屁股,一头扎进了河水里,男人们的哈哈声女人们的嬉笑声都消失了。等顺子钻出水面时,人已经来到深水里,对岸灰黑的河堤迅速地往后退去,顺子本想一口气游过河去,可是才划了几下,他又改变了主意。顺子折回来,一个猛子扎下去,憋着气往前游着,一直游得胸口发闷,顺子正准备浮出水面时,他的手却碰到了一条人腿。顺子慌忙钻出水面,他听到一个女孩的惊叫声。顺子心里一惊,等站稳了,河水才到他的胸口,他抹了一下脸上的水,眼前却是一片朦胧的女人,那个女孩的惊叫声引来了一阵混乱。
“谁?”一个粗嗓门的女人问道。
顺子顺口回了一声:“我。”
“是顺子。”顺子听出来,那是鲜花的声音。
“不要脸的!打他狗娘养的!”一个女人骂道。顺子还没有弄明白,就被几个裸臂的妇女围在里面,尖利的指甲朝他身上挖过来。顺子感到钻心地疼。
“顺子,走呀。”顺子被鲜花的声音唤醒了,他惊慌地从女人的胳膊下钻出去,匆匆地躺着河水来到岸上,朝码头西边跑。稀泥下的砂礓硌得他的脚生疼,可他刚跑到码头的西边,一阵稀泥和砂粒从河里朝他砸过来,男人们喊叫着:“砸,砸他个鳖儿!”
顺子双手捂着脸僵着身子站在那里,任凭夹杂着辱骂的稀泥和砂粒从他的身前和身后砸过来。那一刻,顺子感到了绝望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立在用沙石组成的雨点里的顺子,突然听到了从河岸上传来了林涛的呼啸声。有一阵狂风卷着岸边的黄沙,像黑色的乌云压过来,铜钱大的雨点击打在水面上,发出骇人的声响。在河里洗澡的人们惊慌了,他们停住了投向顺子的沙石,喊叫着爬上岸来,在码头上拥挤着,却找不到自己的衣裤。人们木了片刻,才明白过来,他们的衣服全被突然而来的狂风卷到河水里去了。码头上漆黑一团,一道闪电刺下来,把河道里照得通亮。顺子看到那群赤身裸体的男人和女人,拥挤在码头上,慌乱地往岸上逃去。
“救命呀——救命呀——”
突然,河水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呼救声,奔跑的人群停住了,他们仿佛都被突来的雷雨吓住了,呼救的声音传过来,那片人成了一群塑像,没有一个人动。
“救命呀——救命呀——”
顺子也听到了喊叫声,他迟疑了一下,但还是飞快地朝河水里跑去,脚下的砂礓硌着他的脚,泥浆在他的脚下溅出很远,他扑到河水里,等他游到那个呼叫的女孩面前,看到河水才淹过她的胸口,那女孩是被突然而来的暴雨给吓傻了。
顺子抓住那女孩的胳膊,那个吓傻的女孩一下了抱住了顺子,顺子想推开她,却怎么也推不掉,他只好抱着她往岸上去。一道闪电划过来,照亮了抱着女孩的顺子,顺子感到那闪电仿佛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,他的手一哆嗦,怀里的女孩下到了地上,顺子推开那他女孩便夺路而逃。顺子想重新回到河水里去,可是他的脚下一滑,摔倒了,他从码头上一直滚到了河底,头撞在了石磙上。
人们朝躺在泥水里的顺子拥过来。又一道闪电从空中闪过。人们看到鲜血从顺子的头上流出来,在闪电里,那血是那样的刺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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